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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爱读毛姆的小说，尤其是短篇。他的小说，在英式的优雅和诙谐中，包含对人性的洞察。然而，不得不承认，毛姆对自己作为二流小说家的评价，非常中肯。但这就要了命了，每当说出这句话，就有人怼我。

坦白讲，说毛姆是二流作家并不是诋毁，比起陀思妥耶夫斯基、托尔斯泰、托马斯曼、卡夫卡，毛姆只能算二流。倘若名单里再加上柏拉图和莎士比亚，他连二流都有点够呛。

毛姆是个故事高手，他很清楚读者喜欢听什么，对读者的定位也很准。

我身边喜欢毛姆的朋友，常是那种自以为与众不同的人，但实际上也都争名夺利、前倨后恭的角色，包括我在内。但就因为读过毛姆，自认为对人性洞察更多，所以有种智性上的优越感。一次，和一位大我十岁的同事聊天，她是毛姆粉丝，我说毛姆小说好看，但不算我最喜欢的作家，她原因都没问就说，只有阅历丰富的人才能读懂毛姆。

毛姆的小说，常是不苟俗套、追求卓越的人，与庸碌者格格不入，或相处融洽却不太安分。《月亮与六便士》中以高更为原型的人物，《刀锋》中以维特根斯坦为原型的角色，书中并未侧重二人对艺术和真理的追求，而是讲他们如何抛弃世俗成见，追求内心理想。

毛姆另一个被大家推崇之处是犀利，但实际上这没什么稀奇。钱钟书也这样，他讽刺读者在内的众人，又让读者觉得自己不在众人之中。

毛姆的卓越之处还是故事好看，他常以旁观视角讲主人公的故事。有仰慕之情，也有警惕之意，叙述者自己并不想成为主角，他和我们一样，被日常琐事羁绊缠绕。像《刀锋》最后写的：我是地上之人，一身的尘土；写某些与凡尘俗世更近的人物，我感觉能设身处地进入他们内心，但那样罕有的灵魂，我没有办法替他们设想，只能仰慕他的光辉。

但是毛姆指出了生活的另一个面相，《刀锋》中的拉里是富家子弟，《月亮与六便士》中的查尔斯却和我们相近得很，但是他们都在生活中发现了一个诗意的空间，在那里有更值得追求的真谛。

毛姆的书，只要拿起来读，就不会后悔。套用布鲁姆对狄更斯的评价，毛姆是适合全家人一起读的书，永远值得信任，不论大人孩子，都不会读到糟糕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