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击全文阅读

——他和她也会成为朋友吗？

温舒白思绪忽然拐进岔路，目光移向侧面，猝不及防对上了陈彦迟怔愣的双眼。那里面直白的惊讶和不安像一滴雨“啪嗒”一声落在了他心里，小小一点动静，是可以忽略的。但温舒白顿了顿，说：“其实不要紧，只是认人比较麻烦。”

7.“因为你是姐姐。”

四五岁的时候，温舒白觉得这个病很可怕，每个人的脸都一样，没有五官，声音混乱，一旦移动起来就像一个个白色的重影，他连爸爸妈妈都认不出来，沮丧、恐慌、无助、不敢动、不敢说话、想退到哪里躲起来……仿佛身处一场没有尽头的恐怖片。即便父母陪他参加专门的心理辅导，帮他训练认人的小技巧，但他仍然不爱说话，周末除了看书就是弹琴，不愿意出门，只黏着父母。

随着年龄增长，才渐渐变得不那么“要紧”。

现在的温舒白过年不会叫错亲戚，节假日可以一个人出门，面对陌生路人也能自如地帮忙指路或捡起东西追上去还。

他已经认同了“脸盲”是一件无所谓的事，医学界找不到治愈的方法，没关系，反正它不妨碍他拥有父母、朋友、爱好、成就，它对他的人生无足轻重。

但陈彦迟的表情不是那么回事——至少温舒白做不到吊儿郎当地对一个温柔善良的、真切为你担忧的人开玩笑说“小题大做”。

感觉那也很对不起他们共享的三个巧合。

温舒白不是社交达人，但一向自认双商不低，嘴并不笨，这会儿却稍显拙劣地转移了话题：“你想知道我怎么认出咖啡厅那个人是你？”

陈彦迟感觉温舒白还没有说很多句话，突然就跳到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，于是下意识问：“嗯……为什么？”

“穿着、声音、神态、气味、脚步、说话习惯、身形姿势，脸盲可以靠这些认人。”温舒白一一列举。这是一种统一答案，也是他们这类人群想要分辨他人的唯一办法，观察。

他们用一个个“标签”将人和物捏成固定而特别的形状，存在记忆里，通过刻意的锻炼争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快地识别周围的一切。

陈彦迟恍然大悟，想了会儿却更疑惑了：“可是上次……”

温舒白了然地指了指唇角。

陈彦迟似懂非懂。

温舒白说：“因为你笑得不一样。”

唐西给温舒白的第一印象是需要轻微仰视的身高和宏亮的嗓门，蒋颐雯则是圆框眼镜、偶尔一针见血的毒舌和随意支使唐西的亲昵态度。

而陈彦迟留在温舒白心里与众不同的“标签”是笑容。

表情是很神奇的印记，专属于做出它的那个人。对普通人来说，微笑和大笑是不同的，抿嘴笑和露齿笑是不同的；但对温舒白来说，微笑和微笑是不同的，大笑和大笑也是不同的，没有哪一种可以划分为同类别的笑真的一模一样。脸盲对每一点细微的差别都异常敏感。

在雨刚停的那个车站，陈彦迟笑得像——小孩、春天、新鲜还带露珠的花、七色斑斓的虹光。这是温舒白能想到的比喻，简而言之就是灿烂明亮、不知世故。

他不知道陈彦迟长得漂亮还是平庸，但她的笑容感染力十足，特别得让人心生喜悦。

但在咖啡店，陈彦迟的“笑”像隔了一层雾化玻璃，和大多餐厅或商场的服务人员露出的营业笑容相差无几，一种疲惫、公式化、不掺杂真实感情的标准角度。

是一个人，却像两个人，一个她，一个“她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