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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瑶看着并不乐意，不过男女力量悬殊，显然她那点挣扎完全无济于事。这会儿下着雨，小区里几乎见不到什么人。秦照撑伞走过去，应瑶背对他还没察觉，倒是陆宇先注意到他，怔怔看向他没说话。

即便路灯昏暗，陆宇依然认出了他，上次两人在派出所打过照面，他们差不多时间到那儿。陆宇还记得他开着辆不值钱的车，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应瑶的丈夫。

应瑶终于意识到不对，她头顶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。她转身看去，秦照就撑着把伞站在她身后，应瑶一下愣住。

秦照冷脸盯着陆宇攥着她胳膊的手，面无表情说：“松手。”

应瑶认识他也有小半年的时间，他在她面前，向来都是温和平静的，她一度认为他是为了钱刻意伪装，这两天才开始怀疑这人或许真的没脾气。他这副压抑着怒火的模样，她还是第一次见。

她来不及多想，人已被秦照搂到身侧。他揽着她的肩，身子往她这里偏过来，另只手撑着伞，应瑶整个人完全被遮挡住，抬头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伞内衬，她听到秦照的声音：“这么晚了，你有什么话要跟我们夫妻谈，要不要上去坐会儿？”

陆宇闻言，脸上表情变得异常复杂起来。平心而论，秦照作为丈夫，此刻这种表现，无论在谁看来都已经是非常克制。他看了看被伞挡住大半身子的应瑶，摇摇头说：“不打扰了，我只是找应瑶说点事，你不要误会。”

秦照当着他的面，在伞下把应瑶又往自己身边拢了拢，忽然笑了说：“没事，就是这雨越下越大，下次有机会来家里坐坐。”

说完便搂着应瑶转身离去，秦照虽然打着伞，但实际上这伞全都在应瑶那边，他穿了身白色衬衫，此刻已经是半透明的状态贴在身上。

梁国平还在家里等着他们，见两人都浑身湿透吓了一跳，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焦急问：“不是去送伞了吗，怎么都淋成这样？这么晚干什么去的，赶紧洗个热水澡，回头热伤风了人可不好受。”

应瑶从刚才就没说过话，她一声不吭，差点连鞋都不换就打算进屋。秦照怕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被梁国平瞧出端倪，忙说道：“喊去拿快递，我们都下去了，快递员说还有十分钟才到小区门口……明天再去取……”

“人家为了多派点单也不容易。”梁国平叹道，“就你汤阿姨家的儿子，他学的就是物流专业，现在去了家大型电商物流公司，虽然不是一线快递员，但这业务忙的时候，听说他们部门也都要出来帮着派送……”

这边梁国平话还没说完，浴室门“砰”的一声被人重重甩上，应瑶进了浴室。动静太大，梁国平有些尴尬，秦照看看紧闭的浴室门帮忙打圆场，说：“我晚上洗脸窗户好像没关好，现在外面风不小……”

他说这门是风刮的，梁国平心知肚明也没有戳穿他，笑笑说：“最近台风天没办法，你也赶紧找个毛巾擦擦，别受凉。”

应瑶隔了好久才从浴室里出来，梁国平到书房打电话去了。她看到站在客厅拿毛巾擦头的秦照，男人浑身比她湿得还厉害，她红着眼沉默好一会儿，说了句：“去洗洗。”

还不等他说话，她已转身走进卧室。

秦照今天拿了身衣服来，他冲完澡将衣服洗好晾晒在阳台才去敲书房的门。

梁国平正跟汤秀梅视频，见到是他，忙将手机镜头调过来，让他跟汤秀梅打了声招呼，才说：“你们早点休息，我一会儿就去洗。”

他点点头，正要关门离开，梁国平又喊住他，压低声音指了指卧室门说：“你帮我多劝劝。”

卧室里黑漆漆的，窗帘没有拉上，透了一丝光亮进来，秦照只能依稀看到床上坐了个人。

“怎么不开灯？”他说。

应瑶却哑着嗓子喊：“别开。”

她说话时声音打颤，明显不太对劲，像是哭过，带着重重的鼻音。秦照什么话都没有说，摸黑在地板上坐下。床上响起细微的抽泣声，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，那哽咽的声音被压抑着，断断续续，偶尔还伴随急促的呼吸。

秦照保持同样的姿势已经坐了很久，屋内声音没停，黑暗中他瞧不见她脸上表情，他的手不由得捏紧，又很快松开。他眯了眯眼，从地上站起身。

黑暗中，他慢慢坐到床边。应瑶拽着条薄毯，身子弓起，一直将脸埋进膝盖，她整个人被秦照抱住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，浑身僵硬了片刻，才手足无措抬起头。

“别哭了。”他轻拍着她的背，低低在她耳畔说道。

这举动已经太过唐突，他的脸几乎贴着她的脸，嘴唇离她不过两三公分的距离，偏几分就能亲到。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，只是一遍又一遍说着同样的话。

他第一次见到应瑶的时候，她拉着个大大的行李箱站在教学楼下跟人讨价还价：“在市里呆得好好的，到这里来干嘛？我要回去。”

“可别再烦你爸，你知道你怎么到这儿来的，你爸爸求爷爷告奶奶才给你争取到这个机会。而且回去，回哪儿？你现在可是被东堰那边学校开除了。”

男人也跟着劝：“茂平县中一本升学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，你在这儿好好学习，不要再跟人打架了。我也不要你考多好，能上个大学就行，大学毕业了出去留两年学，名声也好听。”

他从教学楼里下来，去老师办公室拿班级作业本，不过好奇听了两句，就见她凶巴巴瞪过来：“你看什么看！”

茂平县中是当地最好的高中，学校里的学生每个都可以称得上“品学兼优”，从小学开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能站到这儿，秦照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刺头。

当天晚上他就听到宿舍里男生讨论，高一九班来了个漂亮的转学生。那时他心想，漂不漂亮，不清楚，脾气可真是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