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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太君惊到了，孟凌然扶着他道：“祖母，公主能招魂。”

“上次在宫门口，我见到长兄了。”

因为他见到的孟王世子魂体不全，思维凌乱，一看就知道生前遭受了极大的伤害。

孟王世子的情状太惨，他之前不愿在老太君的面前提起，怕她难过。

老太君的眼圈泛红，问陈清雾：“若公主能将王爷招上来，我能见见他吗？”

陈清雾点头：“当然可以，只是……”

她看了孟凌然一眼，他半敛了眸光，轻声道：“上次公主把长兄的魂招上来的时候，他不是太好。”

“父王会是什么情景，我们也不得而知，祖母的身体不好……”

“我撑得住。”老太君打断他的话道：“我没有那么脆弱。”

“如今这景况，能再见你父王一面，我只会开心。”

陈清雾和孟凌然对视了一眼后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我等天空之后就将父王的魂招过来。”

招魂之术并不容易，对身体和术法的要求都很高。

她的术法没有问题，却因为是早夭的命格，如今身体不算好，三天能招一次魂。

她上次为孟王世子招魂是在三天前，今天恰好又可以招一次。

上次她为孟王世子招魂，多少有些仓促，是用孟凌然的气息为引，将他招上来的。

今天时间充分，她能做更充足的准备。

她让人找来香烛之物，再找来孟王的贴身之物。

孟王妃因为忧思太重，昨夜便病倒了，老太君怕她情绪太过激动，对她的病情不好，便没让她知道这件事情。

至于王府王府逝去公子的遗孀以及王府的几位姑娘，老太君觉得她们不太能经得住事，这事没必要告诉她们。

且老太君也有私心，陈清雾会招魂的术法，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。

毕竟这个手段太过逆天，容易让人心里生出畏惧，也容易招来祸端。

所以天黑之后，只有陈清雾、老太君和孟凌然进了灵堂。

之所以把招魂的地点选在灵堂，是因为魂体和肉体在一起时，魂体会更加稳定一些，对陈清雾的损耗也更小。

他们进去之后，老太君便让她的贴身婢女守在外面。

陈清雾点燃香烛，取出她的大黑伞，手结了印，默念了术语。

她念完时，灵魂的温度无端就降了很多，墙上的帐幔无风自动。

陈清雾伸手在老太君和孟凌然的眼前滑过，他们便看见孟王站在灵堂之中。

他的身形十分高大，留着长须，身上穿的是死时的战甲。

老太君一看见孟王眼圈便红了，轻唤孟王的小字：“霖儿！”

孟王刚现在灵堂还有些迷糊，他听到老太君的声音后撩起衣摆跪在老太君的面前：“母亲，儿子不孝！”

老太君泪流满面，想去抱他，却抱了个空。

孟凌然看到孟王，眼睛不自觉地就红了。

家中几位公子，就数他最为淘气，他幼时孟王没少罚他。

但是孟王也最疼他，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最多。

陈清雾在旁提醒道：“祖母，父王只能上来一刻钟，先说事情要紧。”

孟王此时的状态比宫门口的世子要好得多，至少魂体清醒，没有损伤。

孟王对陈清雾长长一揖道：“多谢公主这些日子对孟王府的照顾，如此大恩，本王只能来世再报。”

他死后虽入了地府，却因为陈清雾曾招过世子，他从阴差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陈清雾的事。

老太君和孟凌然只知道陈清雾会算卦看相，对她的本事所知不多。

孟王却从阴差那里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事情，知道她是的道门术法极好，阴差都有些怕她。

陈清雾回了一礼道：“父王客气了，我嫁进王府后，便是王府的人。”

“一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，我今日请父王上来，是想知道虎牢关外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孟王回答：“我奉旨出征后，带着兵马和达达人打过好几次战。”

“军中运来的粮草是空的，整个永安军断了粮。”

孟凌然听到这话面色大变，所有人都知道，大军未动，粮草先行，没有粮草这仗还怎么打？

孟王看着他笑了笑：“没有粮草，这仗我也一样能打。”

“虽然初时我们上战场的时候是饿了几场，但是后面我们抢了达达人的吃的，以战养战，并没有大的问题。”

孟凌然沉声道：“当时运到战场的粮车是空的，父王没有给朝廷上书吗？”

孟王回答：“上了，还不止一封，我还曾给王府写过信，想让你在京中帮忙策应。”

孟凌然地脸色十分难看，因为他在京中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，更没有收到过孟王的信。

孟王接着道：“这信应该是被人劫了下来，在我出征之时，便已经有人在算计孟王府。”

“否则我送出去的信，京中不可能一封都没有收到。”

孟凌然的眼睛通红，手握成拳：“这群蛀虫！”

陈清雾问道：“方才父王说当时断了粮草，您以战养战，并没有出大事。”

“可是父王和世子最终都战死沙场，这又是怎么回事？”

孟王咬牙切齿地道：“那是因为有人泄露了本王的做战计划，原本要配合作战的援军也没有来。”

“我们陷入达达人的包围圈中，被他们围困剿杀！”

“我当时发现情况不对，便带着人拼死撕出一条口子，让你长兄带着人冲出去。”

“我以为他能活下来，没想到我在地府看到了他，他……”

他说完这里情绪有些激动，身形暴涨，陈清雾掐了个诀，喊了一声：“父王！”

孟王有些狂躁的神志回笼，他对陈清雾轻轻一揖道：“多谢公主。”

他此时这样不宜再留在阳间，陈清雾便将他送回了地府。

孟凌然一掌拍在灵堂的桌前，震得上面的摆放祭品的碟子都飞了起来。

他咬着牙道：“只怕从父王带着兄长们出征时，就已经有人在算计他了。”

“这一场战事，归属于孟王府的永安军全军覆灭，而其他各路的兵马折损却不是太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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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场战事，孟王是兵马大元帅，所有的兵马都由他节制。

而战力最强的，就是由孟王亲自统领的永安军。

除此之外，昭明帝还派了一位文官做为监军。

监军的权利极大，能约束孟王。

孟王虽然没有明说，孟凌然都知道，这一次的战场，孟王一定被人处处制肘。

达达人南下人数虽有十万之众，但是孟凌然知道永安军的战斗力，正常不可能全军覆灭。

更不说，这一次大楚还集结了另外十五万兵马在边关。

孟王带着永安军覆灭时，斩杀了和他们差不多同等数量的达达人。

他们死后，监军带着兵马杀了过来，已经受了重创的达达人不敌，退出虎牢关外。

边关暂安。

陈清雾沉声道：“父王带着永安军战死虎牢关，耗损了他们的战斗力。”

“这才有了后续的驱逐达达人之事，这事怎么都不能算战事不利。”

“至于那些说父王投敌卖国的鬼话，就更不可能。”

“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，世子带着兵马杀出重围去请援兵，他去了哪里？又是怎么死的？”

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她，因为孟王世子的魂体受损，神志不清，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和他随行的士兵更是无一人生还。

孟凌然咬着牙道：“我虽然不知道兄长经历了什么，但是他生前一定遭受了非人的虐待。”

“我孟王府忠君报国，竟被人算计至此！”

陈清雾知道这事绝对算得上是血海深仇，五万永安军将士的血流尽，还要被泼上污名，难怪英魂难安。

她是局外人听到都极度气愤，更不要说孟凌然了。

她沉声道：“只要人做过的事，就一定会有痕迹，以后我们肯定可以查清楚。”

“只是这一场针对孟王府的阴谋，绝不会因为父王和世子战死，就会停下来。”

“相反，那些暗中算计孟王府的人，他们心里有鬼，他们会害怕我们去查，所以他们会想办法斩草除根！”

陈清雾原本觉得只要昭明帝对孟王府没有必杀之心，孟王府就会暂时安全。

可是在听了孟王的这番话后，她就发现，她还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。

幕后之人阴毒狠辣至极。

且粮车是空的这件事情，一个人是做不到的，会牵扯到很多官员。

这些人都不会想他们活着。

所以现阶段他们就算知道这些事情也不能去查，一查很可能就会捅了马蜂窝。

她能想到的事情，老太君和孟凌然都能想到。

老太君对陈清雾道：“公主，你能帮孟王府至此孟王府上下都极为感动。”

“孟王府的事情本与你无关，若孟王府真保不住的时候，你就不要再管了。”

陈清雾认真地道：“祖母，在我那日折回孟王府的时候，就没有想过独自离开。”

“不为别的，就为那为国捐躯的五万将士，我也不能走。”

她说到这里笑了笑：“且事到如今，他们也不会让我走了。”

老太君看着她的目光温柔慈祥：“你这样子像极了先帝。”

陈清雾掀眉：“我是父皇的女儿，自然像他。”

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后续的应对之策。

最终还是决定，和之前商量的一样，主动出击，引君入瓮。

只是整体行动的方式需要再谨慎一些，如今的孟王府不能再出半点疏漏。

老太君终究年纪大了，她见过孟王后，身体便有些撑不住，陈清雾送她回房。

陈清雾出来时，见孟凌然站在外面，明显是在等她。

她因为荷包的事情，不是太想和他独处，便准备当做没看见他一般离开。

他轻声道：“公主还没见过长兄吧？”

陈清雾“啊”了一声后回答：“没有。”

孟凌然看着她道：“我带公主去见他。”

陈清雾愣了一下，他已经在前面带路了，她想了想，挠了挠头跟了过去。

孟王世子早就死了，人是见不到的，孟凌然带她看的是孟王世子的画像。

画像上的孟王世子是个十分温雅的男子，唇间带笑，眼神温柔。

孟凌然和陈清雾并排站在孟王世子的画像前，轻声道：“大哥有着这世上最好的性子。”

“他待人温和有礼，行事周全缜密，孝顺父母，爱护兄弟。”

“若他还在，公主应该会和他举案齐眉。”

陈清雾没说话，却在心里道：“错，他若还活着事情就真的大条了，我还没和他成亲，就先睡了他弟弟。”

她心里有些不自在，往旁边退了些。

孟凌然眼色的余光扫了她一眼，又道：“公主还没有看过长兄的尸体吧？”

陈清雾轻点了一下头，他问她：“你想看看吗？”

陈清雾回答：“我不想。”

因为不用看，也知道孟王世子的尸体有多惨。

孟凌然沉声道：“父亲的尸体被送回来时虽然惨烈，但依稀可以辨认。”

“长兄的身上却无一块好肉，身上很多地方的肉都被野兽啃食光了。”

“他们是靠他头上的玉簪认出来他的，那个玉簪就是他画上戴的这个。”

陈清雾沉默，她看向画上光风霁月的青年，青年温润如玉。

孟凌然突然对陈清雾长长一揖，她吓了一大跳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
孟凌然看着她道：“请公主助我查清楚长兄遇害的真相。”

陈清雾双手抱在胸前道：“这事就算你不找我帮忙，我也会查清楚。”

她说到这里眸光微敛：“我们道门讲究因果，我因世子而进王府，自然就得查清楚他的事情。”

她说到这里微微一笑：“左右这会没事做，我们去门口玩玩？”

孟凌然一下子没能跟上她的节奏，有些不解地问：“玩？玩什么？”

陈清雾朝他神秘一笑，他很快就明白她说的玩就是给守门的士兵看相。

她的相面之术绝不是寻常游方道士可比的，她只需要打一个照面，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生平事迹。

她凭借着这个技能，直接就把看门的两个士兵给忽悠为瘸了，在王府门口支起摊，给人算命去了。

孟凌然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