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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周后。

是沈临霁拆线的日子。

季老爷子看着眼睛渐渐有神的沈临霁，心中压了近三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。

他扫视了一下房间的人，因为没有看到慕寻欢而不由皱眉。

丈夫复明了，妻子怎么可以不在。

“悠悠呢？怎么连着几天都没看到她？”

听到悠悠二字，季芸僵了一下，低下头沉默不语。

坐在病床上的沈临霁同样冷着脸，没回话。

季老爷子见状，杵着拐杖不由怒道：“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？哑巴了！”

季芸怕老爷子发火，立刻将话接了过来：“爷爷，枭寒好不容易才复明，你问慕寻欢干什么？”

“胡闹！她和枭寒可是夫妻！丈夫出院，她怎么能不来？”季老爷子眼中带着些唐怒火，对这夫妻俩实在是头疼不已，“小陈！去找一下少夫人。”

半个小时后，陈助理匆忙赶回来，面有难色。

“老爷，少夫人她……”

之后的话他无法说完，而是将手中的一张单子递给了季老爷子。

季芸见状，微微不悦。

季老爷子不明白的接过，读着上面的字：“慕寻欢病危通知单，患者肌萎缩侧索硬化晚期，俗称渐冻症，因眼部捐赠手术引起呼吸功能衰竭……”

剩下的字他已经读不出来，手中的病危通知书也直接掉落在地。

一旁的季芸满是震惊，她只是以为慕寻欢将眼角膜给了沈临霁而已，没想到……

而这时刚恢复清明的沈临霁心蓦然一紧：“她人在哪？”

陈助理脸色发白地看着几人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瑞士……”

季老爷子惊呼：“她生这么重的病跑这么远做什么！”

助理舔了舔干涸的唇角：“安乐死。”

沈临霁一把将手上的针头扯掉，直接冲出了病房，任凭身后的人如何呼喊都没有停留。

瑞士，此时正飘着鹅毛大雪。

慕寻欢强撑着一口气，忍着疼痛，躺在病床上。

虽然看不见，但她心脏总是不安的跳动着。

这天夜里，特别的冷，她感觉到所有的仪器从身上移开，慌忙摸索唐母的身影。

“妈……妈你在哪儿？”

唐母将她的手小心地握住：“妈在这儿呢，悠悠不怕。很快，很快你就不痛了。”

慕寻欢当场明白了唐母话语里的含义，她强忍着大脑的剧烈疼痛，重重地呼吸着：“妈，我不想死……我想陪着你……对不起，沈临霁他根本不爱我......是我错了......”

如今，她妈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亲人了，她不能丢下她一个人。

唐母将她额间的碎发抚至耳后，喉咙像是被堵了一根鱼刺一样上下不得：“囡囡乖乖去吧……”

眼泪顺着慕寻欢的眼角滑落，她费力地张口：“妈，我不想死……求求你，我真的不想死……”

唐母眼神空洞地禁锢住努力挣扎着的慕寻欢，看着那针筒离她的手臂越来越近，她轻轻将慕寻欢的头偏过去，抱在怀里。

即使知道她看不见，也不愿她直面。

“很快就不疼了……不疼了……”

唐母自言自语地说着。

“妈。求呃啊……”随着冰凉的药水进入，慕寻欢的挣扎越来越小。

与此同时。

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。

“慕寻欢！”

沈临霁话音刚落，就看到慕寻欢攥着唐母的手慢慢垂了下去，再无一丝声息！

慕寻欢死了！

这一瞬间，沈临霁的脑中“轰”地一声，他的世界崩塌了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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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临霁的视线聚焦在慕寻欢被纱布覆盖的眼睛上，不知为何，他想起了最初见到慕寻欢的场景。

但不管他如何回忆都只能想起她那清澈的没有一丝阴霾的双眸。

小小的病房中，唐母的抽泣声不断的刺进沈临霁的耳朵里。

他握着拳，缓缓走到慕寻欢病床前。

直到离她这么近，沈临霁才发现将近三年都不曾看到的慕寻欢竟然瘦了这么多，苍白的脸颊凹陷了下去，微张的唇好像在低吟着什么。

“慕寻欢。”

沈临霁居高临下的看着毫无声息的慕寻欢，声音异常的平静：“我千里迢迢飞到瑞士来，你就让我看你这副模样吗？”

唐母抬起头，头发散乱，眼眶通红的瞪着眼前这个她所谓的女婿。

果真，慕寻欢的眼角膜给了他。

“起来。”沈临霁嗓音略微沙哑，他已经感觉到了眼睛和鼻子的酸涩。

唐母轻轻将慕寻欢平稳的放下：“她已经走了。”

突然，沈临霁粗暴的抓住慕寻欢的双肩，一把将她拉起来，猛地摇晃她：“慕寻欢！我让你起来！”

慕寻欢的头随着他的动作无力的晃动着，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。

没有任何反应，甚至已经没有了呼吸，一个多星期前还在他面前“逼”他离婚的人此刻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躯体。

沈临霁怔怔的看着慕寻欢被纱布盖住的半张脸，心中的疼痛犹如浪潮一般不断袭来。

此时，几个警察冲了进来，因为沈临霁不听劝告乱闯，医院的护士报了警。

“先生，请你跟我们走一趟。”两个警察对着已经呆愣的沈临霁说道。

他充耳不闻，将慕寻欢搂入自己怀中，一滴眼泪从他刺痛的眼角流出，滴落在她的颈处。

怀中冰冷僵硬的躯体不断的提醒着他：慕寻欢死了。

沈临霁咬着牙，忽觉心脏如同被人插进一把匕首。

他竟然会因为慕寻欢这么痛。

两个警察交换了个眼神，上前将沈临霁硬生生的与慕寻欢分开。

“滚开！”

沈临霁挣扎着，猩红的眼眶如同浸了血一般，而目光定在唐母怀中的慕寻欢身上。

“先生，如果你再不配合，我们就不客气了。”

两个警察最终还是将沈临霁拖离了医院。

直到助理到警察局将事情解决，沈临霁才在第二日的早上出来。

沈临霁整夜未眠的双眼满是血丝，脑海中不断闪过慕寻欢苍白的脸让他呼吸都觉得带着刺。

当他再赶回医院，却早已经没有了唐母和慕寻欢。

沈临霁提着助理的衣领，声音沙哑的可怕：“她人呢！”

助理被此时的沈临霁吓得满头大汗，他扶了扶眼镜：“医，医院说他们昨晚就走了。”

“走了？”沈临霁颓然放下了他的手，立在原地，半晌都未说话。

看着已经在医院门口站了将近半小时的沈临霁，助理还是提起胆子说道：“总，总裁，公司那边出了问题，您还是回去吧。”

良久，沈临霁闭上了酸涩的双眼，鲜少的沮丧语气带着几唐期待：“叫人在这儿盯着，有消息立刻告诉我。”

……

阴雨绵绵，唐母低头看着面容安详的慕寻欢，轻抚她额前的弋㦊碎发：“我们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