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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口看着阿娘咳嗽着走远，落日的余晖洒在阿娘萧瑟的背影上，那一面便是永诀。

阿娘病得很严重，她求过容湛很次，可容湛就是不许她回去探病，直到父亲亲自开口，希望她去求药。

可谁知，她放下尊严求来的，却是容湛给的毒药，毒死了阿娘。

楚映月想着，眼泪便悄悄从眼角滚落下来，她恨，恨自己，也恨容湛。

“咚咚咚——”

忽然，院内角落的窗子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
楚映月下意识看过去，看见一个黑影正轻手轻脚的从外面翻进来。

她刚要出声，却听见那人“嘘”了一声，身形有些眼熟。

“楚姐姐，是我。”

第三十四章

见到眼前的人影真是顾听澜的时候，楚映月还颇有些惊讶。

“外面重兵把守，你是怎么进来的？”

顾听澜一脸匆匆忙忙的，不由分说便拉着她的手边往外走边道：“楚姐姐，来不及跟你多做解释了，趁现在外面的守卫晕倒，你赶紧跟我走！”

楚映月走了两步，又看了看顾听澜，忽然停住了：“我不走，我还有事没有做完！”

顾听澜满脸焦急，又不能强来，只得压低了声音耐心道：“弑君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，以容湛的手段，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，既然你都记起来了，难道你现在还以为他是那个纯良无害的平安吗？”

空气似乎在瞬间凝滞了几秒，楚映月缓缓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：“听澜，你到底知道什么？”

弑君之事不过今夜才发生，行宫离兖州城并不近，弑君的消息一般只会严密封锁，顾听澜又怎会知道？

况且，她恢复记忆的事情应当除了陆太医，没有旁人知晓，顾听澜却好像什么都知道。

顾听澜看着自己放空的手心，眸中闪过一缕刺痛，却只得稳了稳神，“你先同我走，先离开这里，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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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楚映月还是没有动作，他急了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。

楚映月拗不过，踉跄了几步跟上去。

只是，刚走到院子门口，楚听澜的脚步忽然顿住。

楚映月抬头望过去，只见一队人就正正堵在门口，墙边躺着几个晕倒的侍卫，而眼前为首站在跟前的人就是容湛。

她看见容湛的眼神死死盯着她被顾听澜握住的手腕上，背脊不由得冒上一股寒意。

她想将手挣出来，不料顾听澜握得更紧，上前一步挡在她跟前。

“楚姐姐，别怕，我会带你离开这里。”顾听澜温声开口，以示安慰。

可这话一字不落的落在容湛耳朵里，顿时脸色便黑了下来：“朕倒想看看，你今天要怎么从朕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！”

楚映月一边想挣脱顾听澜的手，一边压低了声音劝他：“听澜，你快走，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！”

“呵——”跟前的容湛冷笑了一声，将眼神挪向楚映月，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，“月儿，过来。”

楚映月看向容湛，清楚的捕捉到他眼里迸出的杀意，余光中瞥到远处闪过一抹暗光正对着顾听澜。

她慌了一瞬，忙将顾听澜推开，暗处一支长箭堪堪从顾听澜衣角划过，擦破他一片衣角，直直扎进地里。

身后的侍卫反应极快，立马将顾听澜与楚映月分别围起来。

容湛走到楚映月跟前，侍卫极有眼色的让开位置，收起武器。

容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，眼中翻涌着愤怒，对上楚映月的双眼：“你要杀我，却不顾危险的救他？”

月色下，他的眉眼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，让人看着，有几分发凉。

楚映月只是坦然的对上他的双眼，默视了许久，终究无奈道：“他还小，你放过他，若你要一条命，我给你便是。”

“楚姐姐！”顾听澜一听便急了，拔出身侧的长剑，“你别求他！你求了他一辈子他也没成全过你，今日我顾听澜死在这里，也不用你再委屈自己半分！”

一句话，楚映月心中一时五味杂陈。

是啊，她曾求了他一辈子，又有哪一次，他真正成全过？

不自觉，她眼里似进了沙子，眼睛有些酸疼。

她冲容湛笑了笑：“你瞧，全天下都知道你不爱我，你又为什么要再骗我，为什么还要娶我？要怪就怪你自己，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！”

她的语气好似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，又好像沉沉的凿进人心里。

容湛脸上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，只缓缓抬手，指尖从额头轻抚到她鬓角，将她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。

然后一双冰冷的手掌贴住她的脸，低厚的声音溢出疼痛般的嘶吼：“天下人知道什么！楚映月，你说，除了你要离开朕，你哪一次求朕，朕没有允你！”

第三十五章

你看，这个人，真好似一个痴心重情的有情人。

可楚映月听着，却痴痴笑红了眼。

她轻轻拉开容湛的手，痛道：“你是允了我，是陛下你给的恩典，让我去给你的贵妃叩头，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才肯给我母亲赐药！可结果呢？头我磕了，罪我认了，可你给我母亲赐下的是绝命毒药！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，陛下给的真是好大的恩典！”

容湛愣了，眉头紧紧蹙在一起：“什么毒药？”

楚映月见他一无所知的样子，只冷冷一笑，抹掉自己眼角那一点点泪意：“事到如今，陛下不必再瞒，自古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，可楚映月父母所生，父母所养，绝不与仇人为伍。”

容湛眉眼阴沉着，半晌看了一眼身后的李维，“将人先带下去，容后再议，三日后，摆驾回京！”

言罢，他眼神复杂的看向楚映月，语气缓了几分：“月儿，跟我回去，我们也许有太多误会了。”

楚映月眉头轻蹙，她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误会就是相爱，就是如今阴差阳错的又走到一起。

可只要是容湛开口，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，从前是这样，如今自然也是这样。

她忍住胸腔翻涌起的一股血气，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，重新回到内院的房间。

自兖州到京城，半月路途，因顾及着楚映月的身体，生生走了一个月才到。

彼时初夏将至，楚映月却仍旧受不得半点凉气，京城已经有人穿上春衫，她却还需要披上披风。

而这一月路程，楚映月极少与容湛说话，哪怕极少的交流也是在楚映月身体虚弱时容湛的几句关心，大多数时间，楚映月也是睡得昏昏沉沉的。

重回京都，厚重沉闷的宫门城墙仿如她十六岁那年踏进这里时一样，没有什么改变。

她曾无数次想过逃离这座富丽堂皇的牢笼，可到如今，再次站在这里，许是疲惫到了极致，反而坦然。

长春宫一场大火以后已经重建，一切都是从前的陈设，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，但楚映月自己知道，这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，宫殿能够重建，可留在这宫里陈年的痕迹消失不见。

推开沉重大朱红大门，一个小丫鬟正在前院给花木浇水，听见声音回望过来，手中的水瓢哐当掉在地上。

“娘娘？”小如瞧见楚映月，呆愣了一瞬，随即转惊为喜，小步奔到楚映月跟前，跪倒在地，“小如日夜都在盼着娘娘有一日能回到这里，没想到，竟真有这一日，娘娘，小如是不是在做梦？”

楚映月看着这个抓着自己裙摆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宫女，心一下软了下来。

自槿儿走后，一只时小如陪着她，虽然她知道小如时容湛的眼线，但到底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这么久，当年她难产的时候，也只有她送了自己一程。

她屈膝将小如扶起来，柔声道：“不要叫娘娘，小如，这中宫皇后一年前便不存在了。”

“咳——”

小如循声看过去，发现容湛也在门口，这才问安，悄声退下。

容湛身后跟着的随从也很识相的留在门口，给二人留下独处空间。

容湛带着楚映月往里走，他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，只沉默着带楚映月走到小花园，指着那一棵棵长得郁郁葱葱的桃树道：“宫中新种了许多桃树，来年花开，会很美，你一定要留下来看一眼。”

楚映月在桃树下微微驻足，她能想到来年春季，桃花开满这里的时候一定很美。

可她长长呼出一口气，满是遗憾又自嘲般开口：“可有来年？”

容湛看着她苍白的侧脸，心口忽然便开始泛酸，却只闷闷点了点头：“有，月儿，我们会一起过很多很多年。”

楚映月微微低下头